我做梦了。
很奇怪,虽然意识飘飘忽忽,可我就是知道,这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合身的礼服让我充分展现出男子汉的帅气,洁白的婚纱将思雨装扮得比仙女还要美丽。
在亲朋好友的纷纷祝福中,我们这对新人亲密地手牵手,沿一条漫漫长路,笑哈哈地幸福奔跑。
跑着跑着,出了点小意外——我突然扭伤了脚。可思雨似乎没有察觉,反倒松开我的手,继续前行。
我心急高喊:「小雨,等等我啊!」她却并未回头,背影变得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我挣扎着要去追她,可没走几步就发现眼前一变,路旁的空地上凭空冒出一栋楼房。
再度出现的思雨已换成平日的装束,挽住一个胖子的手臂,正要走进楼里。
我想起来了——她今天说过,决定嫁给这个死胖子!
追上前去,我准备说出那些一定会令她回心转意的话——这胖子从头到尾都在欺骗她,所谓的爱只不过是把她当成玩物的强烈占有欲……这胖子以前坑害了她姐姐,现在更使诈同时强占了她们两姐妹……
然而,我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因为才刚碰面,思雨就有所准备般掏出两个小本,清楚地展示出封面上的「结婚证」字样。
可能是怕我不信,她还打开这两个小本,高举到我眼前。
确实,证的内页有她和胖子的名字与合影,照片上的两个人都在自然微笑。
胖子面色得意,宣示主权地对思雨轻轻一吻,然后搂住她的腰,大步走进楼门。
瞬间陷入了绝望,我没有再追上去,因为木已成舟,此刻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砰!」冲着床头重重锤出一拳,我睁开了双眼。
视线被深夜的一片漆黑占据,刚才的景象已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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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日。
上午,缓过些情绪的我又来到思雨家门口。
这一回,我不仅敲门没人应,接下来还发现,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被她拉黑了。
看来,她为了坚持自己的那个决定,还真是下了狠心。
不行,我得尽快想办法补救,绝不能眼瞧着她被愚弄,稀里糊涂地嫁给一个混账男人。
既然思雨避而不见,我转而想打电话给思云,告诉她胖子的真实打算,让她制止自己的妹妹。
不过,才刚动念头,我就发现这根本不可行——因为那天见到思云和五哥亲热,我心灰意冷地删掉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
那么,虽然焦急,可也只能采用最笨的方法,守在她们家门口等着逮人了。
事与愿违,我在这寸步不离地一直守到深夜,始终没等到思雨回来,就连我最后的希望——思云也不见踪影。
再过三天就要到除夕,父母已离世的她们应该不会回老家吧,那就是胖子为了不让我坏事,先把她们带走了?
我一整晚没睡着,刚到上班时间就去思雨的公司找她。前台查问后说,这个人一周前已经离职。
不得已,我改去思云的公司,结果获知她也离职了。虽有要到她的电话号码,可打过去竟然提示这是空号。
怎么办?再不通知她们就来不及了!我心焦火燎却又万般无奈地又奔去思雨家,敲了很久的门仍没人应。
心里无比空洞,我浑浑噩噩地一屁股坐到地上,好半天不愿起来。
历经波折,好不容易可以收获幸福,却就这么毫无挽回余地地与之远离?
这是报应吗?这就是我当初为选择思云而伤害柔柔、为选择思云而拒绝思雨的报应吗?
是报应的话,只冲我这个源头来就好了啊,为什么要深深伤害这无辜的两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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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其实走得很快,奔波中的人往往一低头再一抬头,便迎来了日月轮转,物换星移。
时间其实走得很慢,因为这日月轮转、物换星移并不足以冲淡记忆中那些深刻的痛苦,反倒让我觉得生活一天比一天更加空洞。
这是我二十多年人生中最黯淡失落的时刻,失去所爱女人又没法夺回的现实让我想要逃避,却又无从逃避。
过去那颗炽热骚动的心被啄得千疮百孔、灵魂尽失,再被永封于冰冻的荒原,现在的我比任何时候都更明白「往事如烟」、「曲终人散」这两个词的凄凉含义。
可我就是无法封心锁念,放不下被胖子卑鄙占有的思雨,忘不掉不久前曾与她拥有的那些甜蜜。
明天就要到除夕了,我依然寻不着她,只好无事可做地在她家附近的街头慢慢闲逛,撞撞那不知有万分之几的概率,赌赌我已经差到极点的运气,看能不能刚好与她碰面。
在一个并不熟悉的路段上,经过一家小饰品店时,我无意中余光扫过摆在摊位上的一个漂亮挂饰,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住了视线。
我想到了让柔柔很高兴的那只礼物发卡,想到了作为认识思云契机的那个玩偶挂坠,想到了留在手里没能送给思雨的那只小巧玉箫。
回首再看,与柔柔的平凡而又温馨、与思云的含蓄而又缠绵、与思雨的热情而又回甜,这三段令我终身难忘的感情都已恍若隔世。
本来,无论哪一段都是应该被好好珍惜的,然而却让我这个蠢货全部弄成了刻骨铭心的无奈回忆……
自从当初没有选择和柔柔成为一对,我就已经犯下了严重的错误。
更无法原谅的是,接下来我还难以弥补地一错再错,最终让三个女孩都或多或少地因我的失误,所托非人。
早知今日,悔不当初。我知道,这么混蛋的我确实该受到失去爱情的严厉惩罚。
只是,连累了她们之后,我竟然连一点点弥补错误的机会都没有。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触景伤怀,我垂头注视着那个漂亮的挂饰,不知看了多长时间,直至视线被泪水冲得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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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了。
这是我从记事以来,过得最痛苦难熬的一个春节。
在别人都阖家喜气洋洋的时候,我却只能压抑住枯井般干涸的内心,每天独自去心爱的女孩家门口蹲守一阵,然后死气沉沉地落魄而归。
感觉希望越来越渺茫,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可我又不愿放弃最后的机会,只能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这个痛苦的过程。
在一个多月后的某天上午,我刚来到思雨家那栋楼附近,就正巧发现死胖子从单元门洞里出来。
难以置信地抹抹眼,我确定自己没有认错。看来这回老天终于不再戏耍我了,顽固的坚持确实迎来了一线转机!
死胖子走得很慢,又背包又拉箱子的,估计是过来取东西。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跟着他,我就能找到思雨?
为了不被他察觉,我落下一段距离,压抑住激动忐忑的心情,悄悄跟在后面。
不对啊,这家伙没往小区大门的方向走,而是拐了两个弯,经过数百米后,进了另一栋楼。
呵,真是灯下黑!我禁不住自嘲——原来,他仍然和思雨住在这个小区里!
这是栋一梯两户的老式楼,只站在外面,我就能遥遥看到,他打开了一楼左手边的那家房门。
苦寻一个多月的机会就摆在眼前,我没有急于立即跟进,而是点了根烟,先镇定一下,准备面对思雨可能的各种反应。
时间过去了一小会,就在我扔掉烟头,准备迈步之际,一晃眼,我竟看到了站在家里窗口处的胖子。
他面露玩味的表情,比个让人看不明白的手势就拉上窗帘,或许意思是想表明,他之前就已经发现了我。
无所谓,反正都是要彻底摊牌的。
带着对他的深深敌意,我走进楼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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