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东,商业区内,一处安静的後院。
阿秋难得地没有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研究医书,而是坐在院子里发呆。
独孤走到她身後,道:“叶盛云不是神,既然她能上一次当,当然也能上第二次。”
事实上之前叶盛云抓到的人并不是山花,而是另外一个易容为山花的人。这也说明,叶盛云或许武功高强、天下无敌,可她毕竟还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不怎麽能分辨任何人之间细微差别的人。
“为什麽山花会在这里?”阿秋忽然问。
“她本来就在皇城,”独孤知道她想问什麽,“并不是我们故意在设局引出叶盛云。你也知道,寒枫的仇家多,所以每次出门都是虚虚实实的,没想到果真帮了大忙。”
“叶盛云的权力已经基本上被皇上限制住了,”他坐在她旁边:“事实上,叶盛云现在能控制的,也就只有皇上身边的武皇卫,武皇卫常年留守京城,叶盛云不了解外界的情况也很正常。”
不得不说慕容韬不但聪明,还很有耐心,用了十几年的时间一点一点蚕食了叶盛云布下的所有势力,才让今天的局面不至於太糟糕。
“不是说有办法对付她吗?是什麽办法?”
“叶盛云这十多年来都没有办法离开皇城,这才是她的势力迅速消散的主要原因。而她不能离开皇城的原因,是‘咒术’。”
“咒术?”阿秋一惊。咒术自古与巫蛊相通,按理说她对咒术也不算陌生。可惜因为她自小就离开了苗疆,且在蛊虫方面具有超人的天赋,所以对咒术反而不了解了。
“对。当年叶盛云当权时,迫害时任礼部尚书的任天梁,任家被灭门,任夫人在临死前用生命为代价立下咒术,将叶盛云永远囚禁在皇城内不出外出,以为自己的女儿求得一线生机。而她的女儿也顺利逃出了皇城,躲到了扬州。”
阿秋慢慢吸了一口气:“明澜?”
独孤的眼睛闪过一道光:“你怎麽知道?”
“秋澜常说,明澜身上有一股皇城小姐才有的风范。”并且常常为此嫉妒不已,“而且我知道,她是……她是爹派来保护我的。”尽管她木讷不爱说话,但是她对於谁真心待她好十分敏感,明澜和秋澜对她的保护她一直看在眼里。
独孤点头:“她本名叫任滟滟,当初为了掩藏行踪才卖身进了和艳楼。”所以就算以叶盛云的通天本事也没有把她找出来,一个闺阁千金尽然为了自保能毅然绝然卖身为妓,这种勇气让人不得不惊服。“几年前皇上找到了她,就是为了找到当初叶盛云忽然被困在皇城的真正原因。”
“後来呢?有没有去苗疆找会咒术的人?”
“当初叶盛云发现咒术对自己有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苗疆会咒术的寨子全部扫光,所以现在要找一个会咒术的人十分不容易。”独孤叹气,“况且,要对付叶盛云,普通的巫师恐怕不能起什麽作用。”当初若不是任夫人一腔怨气加爱女心切,恐怕也不能产生那麽大的能量,将叶盛云困住。
“阿秋,”想了想,他决定还是告诉她:“明澜死了。”
阿秋一震:“为什麽?”
“得知你被绑架,她急於送消息给皇上,结果行踪泄露被叶盛云派出去的武皇卫抓到……”
阿秋低头垂眸,想到虽然一直以来是直爽明朗的秋澜与她接触最多,但明澜沈静优雅、外冷内热的性格,反而一直是三人的核心,每次遇到问题,她和秋澜都会很自觉地去找她解答。
她遭受家庭巨变,从千金小姐沦落为风尘女子,却没有折损半点世家风范,反而在淤泥中长成一株亭亭玉立的荷花,那样一个如朗月清风、娴静明慧的女子,竟然……死了?
晶莹的泪滴落在她绞紧的手指上。独孤心疼不已,握住她的手,给予无声的安慰。
“我要报仇。”如果说之前阿秋觉得叶盛云的行为虽然很过分,但毕竟只是为爱痴狂,那麽现在阿秋对叶盛云的态度已经发生了质的变话。
她不能忍受明澜就这样枉死,不管是为了完成明澜的的遗愿还是为了明澜本身,这个仇,她非报不可!
正在此时,有人来报有客来访。
两人出门,看见从马车出来的人时都吃了一惊。
“师父,你怎麽来了?”独孤问。为了顾及妻子的身体,秦问天已经好久没有离开问天山庄了,今天怎麽突然出现在了皇城?
秦问天没有直接回答,转身从马车上抱下另一个人。
独孤更加吃惊了:“师娘?!”
宁凡对两人微微一笑,一如既往的温暖和煦,无上圣洁。
“我们进去说。”秦问天抱着宁凡一路往里走。
……
听完独孤的讲述,秦问天问:“皇後叶盛云,真的有那麽离奇的本事?”
“是。”
“那我就明白,为何以我的信息网,这麽多年还查不出当年灭了独孤山庄的幕後人。”秦问天神情凝重。
独孤身子微凝:“是她?为什麽?!”
独孤山庄被灭门时他还年幼,当时正在自家的药行里冒充药童“锻炼”技能,结果回家时就只看见了被烧得焦黑的残垣断壁,父母二人的尸体在房内被发现,全身被烧得焦黑,死因不明。後来他被秦问天夫妇收留,多年来一直在追查当年的真凶,可是没能发现半点线索。
以他父亲的功力,天下间少有人能敌,什麽人能悄无声息地将一整个独孤山庄灭门?
如今看来,这种事,确实非常人所能及。但如果,凶手并非“常人”呢?
“以你的描述,这恐怕跟慕容韬有关。”
“没错,此事确实跟我有关。”门口忽然传来慕容韬的声音。
众人转身,只见慕容韬缓缓转动轮椅走了进来。
“她想要什麽?”独孤想不明白。
“鸳鸯十八谱。”
慕容韬的回答让独孤怔愣了好久,他不敢置信:“就为了这鬼东西,她居然灭了我们独孤山庄满门?!”她是疯子!她一定是疯子!
说起这“鸳鸯十八谱”,就不得不提独孤山庄的家传绝学“浩宇神功”。“浩宇神功”乃纯阳内功,练过此功的人阳具比常人要大,耐力和需求也非一般人可比,为此,与“浩宇神功”配套的还有一整套“鸳鸯十八谱”,专门介绍床第技巧,以免练功之人弄伤自己的伴侣。
而叶盛云居然就为了这套跟“春宫图”差不多的东西而杀了一个山庄的人,这是何等的丧尽天良!
“当年我被迫娶她,但心里始终放不下春娘,所以没有与她圆房。开始她还忍耐着,渐渐地发现我始终不能忘记春娘,就在我身上下了烈性的春药企图以此逼我屈服。我将春药的药性逼直双腿,这才变成了不能行走的残疾。”
山花闻言,在他身边蹲下,不舍地摸了摸慕容韬的双腿。慕容韬摸了摸她的头发,慈爱地笑了笑。
“後来虽然她不知道用了什麽办法解开了我身上的毒性,但我始终还是没能站起来。她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独孤山庄的‘鸳鸯十八谱’有壮阳益肾,刺激人体的功能,所以才对独孤山庄下了手。”那时候的她是最为疯狂的时候,简直一点理智都没有,想到什麽就做什麽,真的狂妄到以为自己是世界之王,这世上的任何东西都是属於她的,逆者虽千里必株。
若不是尚书夫人下的那个咒术让她反而恢复了些神智,这天下还真不知道会变成什麽样。
眼见独孤神色苍白、眼神里满是狠毒和愤怒,阿秋有些担心,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温暖的触感让他收回了些许理智,他反手将阿秋的手紧紧握住,但仍抑制不了身体的颤抖。追寻多年的凶手就在眼前,他能忍着不动已经很难了。
“你们也说了,这叶盛云也不是没有弱点的,”一直没有说话的宁凡忽然开口了,声音和缓,很有安抚的味道。“我想,或许我能帮上忙。”
秦问天紧紧皱眉:“你想把那个家夥找来?”
宁凡微笑,一直平静宁和的眼眸忽然激起层层波澜,荡漾着掩饰不住的喜气:“说到咒术,请他来再合适不过了。”
秦问天尽管很不情愿,但不得不同意:“那个家夥虽然很不靠谱,但有他在,我们的胜算也多了三成。”
众人面面相觑──谁啊?
……
深夜,阿秋忽然来敲独孤的门。
房内的独孤擦掉嘴角的血,打开门,看见阿秋很是惊讶,但是同时也有难以言喻的愉悦:“你怎麽来了?”
阿秋担忧地看着他──今天知道叶盛云就是他的杀父仇人之後他的脉象就开始很不对,她怀疑……
独孤看她一直不说话,拉她进门。
“独孤公子,你……”她话没说话,身後的门就“碰”地一声被关上,接着一个炙热的吻就封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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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阿秋自投罗网,要不要放过她捏?要不要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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