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望去,昏暗的灯光下,只见那人身材高大,高鼻深目,确实不是中原人。
阿秋自认并不认识西域那边的人,更不可能有什麽恩怨,那麽他们抓她来的目的是什麽呢?
想到之前被挟持的永和公主,她垂下的眼帘内眼珠一转。
竟然,是西沙国的人。
那麽,他们绑架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呢?因为她是“皇室”人员,还是因为……
独孤公子!
她倏然抬头看向那人,那人发现她有反应,挥手又是一鞭。鞭子上布满倒钩,一鞭就能扯下许多血肉,让她鲜血淋漓。
阿秋哀嚎一声,闭眼刚要装昏,那人又是一个鞭子抽了过来。
“他们说了,不能让你昏过去,要让你一直痛着。”
看来那些人也担心她装昏暗自养精蓄锐,所以竟然连闭眼的时间也不给她。这样下去,她永远也别想养出精神对付他们。
阿秋浑身是血,脸色苍白,眉头蹙起,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嘴里因疼痛而发出细细的呻吟。
那人哼了一声,终於放下心来,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一旦她停止呻吟就补一鞭子。
……
“你们想要什麽?”独孤寒着脸,目光前所未有的狂暴。
“西运图。”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五官立体、眸色翠绿,肤色极白,一看就知道不是中原人。
独孤一点也不吃惊:“行,把阿秋带来我就给你。”
那人有些诧异:“这西运图乃是你们独孤家的根本,你真能舍得?”
独孤世家在江湖上一向神秘,除了那从不外传的“浩宇神功”之外,还因为独孤家的经营方略。独孤世家掌握着中原大部分的药材市场,同时涉及河运及绸庄,但是有心人不难看出,单靠这些远远不足以支撑起独孤世家的名号。
所以,其实独孤家另有致富门路,那就是祖传下来的“西运图”。从中原前往西沙国要经过一片巨大的荒漠,荒漠上黄沙漫漫,更可怕的是这沙海是能移动的,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个模样,这使得双方的贸易往来十分辛苦。而独孤家的这幅“西运图”神奇的地方就在於它本身也是变化着的,所以能随着时间的变化指出不同的线路从中原直通西沙国。独孤家就靠着这一条贸易线路发财,成为武林的隐形首富。
独孤冷眼瞥了他一下:“你还想不想换了?”
“换,当然换。”那人也不罗嗦,“不过我要先看一眼,万一你拿假的来糊弄我怎麽办?”
“那我也要看一眼阿秋。”
“独孤公子,”那人勾起笑,眼眸阴冷,“我们等得起,你的阿秋可等不起。”
独孤眼神一黯,咬牙:“好。”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块薄如蝉翼的纸张放在桌子上。
那人背後的人拿出一把伞“刷”一声打开挡住从窗口映入的光线。
少了光线的阻挡,那薄纸微微泛光,上面的线条翻滚流畅,初看以为是风吹造成的效果,细看却是它们自己在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在移动!
这正是“西运图”无疑!
独孤看着那人的神色,待他确认,利落地将“西运图”收回。
“好,果然是真的。”那人很满意,“看来你对那个阿秋确实很在意。”
“确实很在意,”独孤也不避讳这一点,“所以你们最好祈祷她没事,不然,我让你们举国陪葬!”
那人的瞳孔猛然收缩──确实,如果他将西运图献给大旭,那麽西沙和大旭之间的天然屏障也就不复存在,西沙国将赤裸裸地摊开在大旭的铁蹄之下。
事实上,两虎相争,大旭和西沙国谁拥有了西运图,谁就掌握了主动权。
这个独孤,看起来好像已经知道了什麽……
不过有阿秋在手,这个独孤倒也不难对付。
那人站起来:“那你跟我来吧。”早点结束也好,要不然一不小心把阿秋玩死了,可就难以收场了。
一群人前後左右将独孤带到了郊外。
领头的肖长瓴不时打量独孤──他居然真的就一个人跟着过来了,照目前这个情况来看,他和阿秋都是他们案板上的肥肉,只要他们反悔……
“我既然敢给你们来,自然留了後路。”独孤忽然淡淡说道。
肖长瓴连忙收回目光,不再说话。
当众人来到关押阿秋的地方时,顿时感觉周围的温度骤降。
“独……”肖长瓴刚要说什麽,独孤将手上的西运图甩到他怀里,疾步走向阿秋。
他将阿秋小心翼翼地拥入怀中,语气竟然还十分温和:“阿秋?”
“唔……”阿秋微微抬头,气息微弱。
他握住绑着她双手的绳子微微用力将其震碎,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对面的人已经呈包围姿势将他们两个困住。
“滚开!”独孤不耐烦跟他们纠缠,“我在西运图上下了药,两个时辰不用解药泡,它就化成水了。”
“你……”
“放我们走,我自会给你们解药。”
肖长瓴咬牙,但也无可奈何,现在西运图已经在手上,万万不能再出什麽变故了,於是只能无奈挥手放行。
独孤经过他们时,感觉怀里的阿秋瑟缩了一下,顿住脚步,眸色闪过暗红,冷冷将在场的人看了一圈,终於迈步离去。
众人暗自松了一口气──独孤九临刚才看人的眼光,还真是渗人呐!
待独孤带阿秋走出地下室,後面忽然传来刚才那些人的惨叫。
“不是他们。”阿秋忽然低声说。之前绑架她的那些人身上带着奇怪的东西,蛊虫不能近身。而她经过一段时间的偷偷休养,已经恢复了一部分指挥蛊虫的能力,刚才趁经过他们身边,距离较近时施放了蛊术。既然这些人能被蛊虫所伤,就说明他们跟绑架她的不是一夥人。
“我知道,”独孤抱紧她,“交给我。”
阿秋微微一笑,终於放心晕了过去。
……
阿秋这次的伤比较严重,养了一个多月才好。独孤把她安置在皇城郊外的一处住宅里,然後就消失了。有一堆下人伺候着,养好伤以後阿秋不但没有变瘦,反而胖了一点。
这天她在花园里晒着太阳,正计划着让人多带几本医书来解解闷,忽然发现独孤出现在了不远处。
他身上还带着风沙的味道,满面尘土,肃杀未散,表情倒是阳光灿烂的冲着她笑呢。
她起身要迎接他,他却摆摆手:“我先去清洗一下再来找你。”
她微微一笑,然後怔了一下:这种感觉,好像妻子迎接刚刚回家的丈夫……
之後的事情只是隐约听说,了解个大概。
以永和公主为诱饵绑架她的是叶天的人,叶天在西北造反,却被现今的皇上压制得死死的,难以成事。狗急跳墙之下,联系上了对大旭一直虎视眈眈的西沙国。
而西沙国同意合作的条件就是阿秋。叶天身上还有叶盛云留下的一些东西,刚好能够克制阿秋身上的蛊虫,所以能够顺利将阿秋绑走。
至於西沙国为什麽要求的是阿秋而不是西运图,是因为两年前阿秋杀的一个人──黑枭老怪。黑枭老怪是西沙国遣送的先头部队,本意是从独孤身上拿到西运图,没想到折戟在阿秋的手上。
西沙国花了两年时间才查清楚黑枭老怪的死因,同时也查到了阿秋与独孤的关系,这才想了这麽一个一石二鸟的主意,本是想拿到西运图後杀了阿秋,没想到居然再次折在阿秋和独孤的手上。
而且他们这次彻底惹怒了独孤,毕竟他也不是傻瓜,两年前抓到黑枭老怪的时候就猜到了西沙国的意图,两年时间的暗中布置终於起了作用。一个月之内,西沙国经历了皇子夺位和大规模的内战,一时半会儿是恢复不了元气了。
而失去了西沙国这根最後的救命稻草,叶天也接连溃败,很快就被新皇镇压了下去。
总的来说,这一劫总算过去了。
这天,阿秋坐在窗前,身旁的小桌子上摆着一个白色的瓷瓶。
“阿秋,我们今天去温泉别居刷羊肉吧?”独孤兴高采烈地进来,在看见那白色瓷瓶的刹那神色猛的凝住,阴沈了下来。
“你要做什麽?”
“这是皇叔从叶天那里缴获来的,是叶盛云留给叶天的灵泉水。”
“我知道!”独孤依然阴沈,眸内怒火隐约,“我问你想要做什麽?”
“我想要解开你身上的毒。”
两人静默了许久。
独孤忽然充满凉意地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你是不会放弃的。”
她的固执,总是让人又爱又恨。
阿秋充满了恳求的意味:“公子……”
“不用多说了,我喝就是。”独孤颇有些心灰意冷的味道,“不过先过了今晚再说吧,我让人送来了新鲜的羊羔,我们今晚在温泉别居刷羊肉。”
看着他有些灰暗的脸,阿秋忽的有些不忍:“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一直以来,都是我对不起你才对。”独孤阴沈地说完,不等阿秋回答,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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