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车上的余贺彬对她说:「你先上去,公司还有些事情,晚上我来接你。」
她点点头,转身上了楼。
熟悉的病房,熟悉的气味,还有床上再也熟悉不过的人。
那个男人再也不曾醒来,一直静静的安睡,只有旁边的仪器还显示他是一具有着体温与生命的躯体。
余贺彬一直在代为打理盛世的业务,这是林瑞昏迷不醒後作为唯一继承人的林音的意思。
像往常一样,林音先把窗帘拉开,打开窗户,让房间里透透气,然後摆上鲜花,再坐下来说说话。
她习惯将每天发生的事告诉林瑞,即使他听不到,即使他做不出任何反应,即使更像是她一个人的自言自语,可她还是乐此不疲的说着发生的每一件事。就像以前,他总是温柔的掬着她,轻声问着:今天你过的快乐吗,宝贝?
「……今天路老师结婚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在你面前提别的男人,不过他可是已婚男士了呢,应该不介意了吧──嗯,新娘很漂亮,任何女人穿上婚纱都是美丽的公主……呵呵,我想起你给我讲的美人鱼故事了。对了,我还看到了好多同学,李欣你还记得吧,她已经跟肖歌订婚了,年底移居到英国,真是幸福的一对儿啊~」
房间里静静的,只有女孩的说话声跟偶尔吹过的风声。床上的人,却更像是在沈睡,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露出温柔的微笑。
这样的场景,她一直都在等待,整整4年。
正说着,周继鸾推门进来。瞅见林音,他愣了愣,才问道:「他还没有反应?」
林音点点头,仪器上脑电波跟心跳图都还平稳无波,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周继鸾叹了口气,顺手关门进来。
「这麽多年你天天都来,辛苦你了。」
她摇摇头,道:「倒是周医生一直没放弃救治,我该感谢你才是。」
「哪里。」倒是周继鸾不好意思起来。「我不过做我该做的。守着一个不能动的人,谁的耐心都有消失殆尽的一天。」
「周医生,他还活着是不是?」
说这句话的林音,更像是在求证什麽,来击退内心的不安与软弱。
周继鸾沈默了,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理论上,他还活着,但是……」
但是,他丧失了一切,靠着一堆管子输送营养才不至於死去,只是单纯的「活着」。
「小音,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他顿了顿,终於下定决心开口:「林瑞……恐怕是──」说到这里,他停下来观察她的表情,才放心的接着说:「你该为自己打算了。不管他以前多麽疼你,後来又怎麽对你,冲着他为你挨了一刀、你又守在他身边4年,也该原谅他原谅你自己了……」
「周医生,你想说什麽我都明白。」
周继鸾噎了一下,住了口。
「我不是在赎罪。我们彼此纠缠折磨了那麽久,也该扯平了。现在我在这里,只是因为我爱他。」
「小音……」
「我并不是在等他醒来,而是想待在他身边。」
屋子里寂静了好久,终於周继鸾说道:「我来是告诉你,林瑞的肺部器官衰弱的极厉害,最近不得不进行一次手术,可是给植物人手术的风险很大,即使是我……小音,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她抬起头,怔了好久,微微点头。
即使手术成功他也不可能醒来,若是一直拖着,却会因为心肺功能的衰退而死亡。
这是毫无胜率的赌注。
没有奇迹。
任何一个结果都不是被期待的,却无法令人不做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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