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非然沉稳的按住她肩头,继续将银针刺入。
“我不会走,绝对不会!”顾轻音的头大幅摆动起来,“休要赶我!”
宁非然不发一言,任凭她再如何挣扎都不松手。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顾轻音的声音和挣扎都渐渐弱下去,宁非然这才放开她,抬头,长舒了一口气,额角一片濡湿。
“有劳宁太医了。”顾轻音沐浴完毕,换了件清爽的淡青色长裙,同色的束带系在腰间,纤细窈窕,不盈一握。
她昏睡了将近一个时辰,宁非然陪了半个时辰,未见症状有异,便到在房门外的庭院相侯,没有一丝不耐,房内的一切由碧秀料理照应。
等顾轻音醒转,从头到脚重新收拾一番,才又唤了宁非然进屋。
宁非然端起茶盏,茶水碧绿清润,他轻抿一口,“应该的。”
方才两人所有的争论像是从未存在过,他没有气恼,没有急躁,没有动怒,仍是那个精於医术,脾气温文的小太医。
“症状加重了?”她有些担忧的问道。
宁非然点头,放下茶盏,“幸好依旧可控,只不过,需要更长的时日。”
“那……”
“从今日起,到第六日,大人务必每日回府浸泡药浴。”宁非然黑白分明的眼眸直视着她。
顾轻音郑重的点头,“好。”
宁非然见她如此,反而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想说什麽,却没有说出来。
“那第六日之後呢?”顾轻音眨了眨眼,继续道:“宁太医还会来麽?”
宁非然眸光一转,澄澈间泛起涟漪,“这由大人决定。”
顾轻音心下了然,神色坚定道:“这一次,我决心已定,不会改变。”
宁非然忽然覆住了她的手背,肌肤相触,沁凉与温热,沉声道:“真的?”
顾轻音心头一跳,忙抽回了手,有些慌乱道:“我为何要扯谎?”
她顿了顿,静下心思,敛起神色,浅笑,“宁太医何必多此一问,还怕我反悔不成?”语气镇定了许多。
宁非然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清明的眼中闪过别样情绪,“的确担心大人会有所顾忌。”
“宁太医多虑了。”她端起茶水,“既是为了诊治,又何来的顾忌?”
宁非然站起来,澄澈的目光与她相交,点头柔声道:“也是,先前我替大人诊疗多次,即便是极私密之处,大人亦坦然相对,对我信任有加,断不会对此再有顾忌。”
顾轻音听他这般说辞,一些不可言说的场景浮上心头。
幸好她表面沉稳,未有任何异样。
她将宁非然送至门外,恰好遇见由京兆府匆忙赶来的小吏。
小吏一头的汗,急切的说明了来意,让顾轻音尽快返回京兆府。
顾轻音听他通禀,方知竟是臻和驿馆昨天夜里出了大事,登时也顾不得用晚膳,匆匆向二老道别,坐上轿子就往京兆府赶。
驿馆的大火其实在半夜就得以控制,第二日清晨被完全扑灭,只人员财务等一切损失仍需清点盘查。
尤其是宿於驿馆中的各州郡要员以及番邦使节,皆得一一核实身份信息,当下所在何处。
京兆府几乎全员出动,不敢有所怠慢。
此番动静自然不小,很快就惊动了朝中各部衙门,甚至连稳坐金銮大殿宝座的皇帝都有所耳闻。
龙颜震怒。
正当文武百官都开始同情京兆府在太后大寿前夕被如此天大横祸砸中时,一纸奏摺却将祸水东引,矛头直指京城驻军。
京城防务与地方州郡不同,并非由京兆府接管,而是由京城驻军直接负责。
虽说驿馆大火之事咋听之下与防务没有关联,但这封奏摺妙就妙在,通篇东拉西扯之後,居然真的让皇帝认定驻军防务对驿馆着火也有不可推卸之责任,且与京兆府相比,责任更为重大、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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