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宫中出事了!」
几人心中有些疑惑,出事是意料之中,却不应该这样快。
梵倾沈声问道:「出了何事?」
「皇上忽然召集所有禁军……屠宫。」
「屠宫!不会吧,难不成这朗鸣皇疯了!」邵峰说出了几人的心声。
房外喧哗骤起,战羽推开门,便见远处的东方火光冲天。
「应该是朗鸣皇宫的方向。」
梵倾的脸色极差,即刻下令:「继续探查,召集太子府暗卫,调集城中所有兵马,随时准备迎战!」
「是!」
「控制火势,切勿蔓延至皇宫之外,伤及百姓。」
「是!」
天空的升起一轮赤月,朗鸣深宫中已没了生气,没了人声,宫女,太监,甚至後宫嫔妃,一个不剩地死在了禁军手下,成了一具具鲜血淋漓的屍体。
邪魅的男子坐在屍山之上,看着下面的禁军。他们已经不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列列的行屍,身上散发着腐臭,留着黑色的血,污染了皇宫中的每一块土地。梵隐站在禁军前,等待着轩辕刹的下一个命令。
「出宫,屠城!」
城中的兵马已经调度完毕,只等梵倾下令。而太子府大厅之中,三品以上的官员皆聚集于此,还在迟疑。
「太子,您要带兵入宫?这万万不可。」
兵部尚书还在谏言:「这可是犯上大罪!」
其他大臣随声附和。
「不瞒诸位,父皇近日来性情大变,本宫怀疑,他已经被妖物控制。」
「这……」衆臣依旧迟疑。
栖绯等人站在梵倾身後,觉得这帮老古董真是无药可救。
「太子殿下,属下有要事禀报!」气喘吁吁的兵士冲入厅中。
「说!」
「皇宫所有宫人皆被禁军屠杀!此时大队人马已经杀出皇宫,冲出御道,兵分四路屠城,太子府侍卫不敌,已有半数阵亡,万分紧急,请求救援。」
衆大臣面色如土。
「调集东,北,南三方兵马,截杀禁军,西卫召集民衆,从西门出城躲避,直至南都事态平息!」
「是!」再也没有反对的声音出现。
栖绯离开混乱的人群,被梵倾发觉。
「栖绯,你要去哪?」
「朗鸣皇已崩,我必须去取回来回该拿回来的东西。」
梵倾僵住,王公大臣更是无比震惊。
「你说什麽?皇上他,皇上他已经崩了?你又是怎麽知道的?天宇的郡主,莫非这些都和你有关!」
左丞有些激动地冲到栖绯面前,被战羽拦住。
栖绯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如果她不取出昶山土镜,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发生?
她不知道。只知道,梦里的那个人反复对她说,创世镜的碎片要尽快集结。如果不能,用不了多久,这个世界就会像千年前一样面临崩塌。
「等等!」手被梵倾拉住:「我和你一起。」
「太子,万万不可!」
「邵峰,你保护梵啸,其他人太子府侍卫护卫各位大人出城!」再不理会那些臣子,拉着栖绯走出太子府。
街道上极爲混乱,皇城的东北方的战火快速蔓延到了四面八方。不计其数的居民被城中的护卫军带出家门,送往城外。
「南都出了什麽事?」城门守卫被抓住了手臂。
「滚开,赶紧出城,别耽误时间!」那守卫愤愤回头,看清身後男子是谁时连忙赔罪:「原来是楚公子,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南都到底怎麽了?」楚风心乱如麻,他昼夜兼程就是爲了能早一刻看到栖绯,现在南都已在眼前,却好似有了什麽意外,心中焦急万分。
「楚公子,您还是赶紧离开,现在皇城里头出了一群恶徒,正在四处杀人,太子已经下令截杀他们,等事态平息才能入城……」
「啊!楚公子,楚公子!」还没等他说完,楚风飞也似地冲进城内,将守卫远远甩在身後。
栖绯等人已经到了战斗最激烈的城东,这里的战况让人忧虑。
「禀太子,皇宫内的禁军三千却堪比数万大军,且极难杀死,城东军士不敌!」
梵倾正要下令後退,被栖绯叫住。
「战羽哥,带我去看看。」
「好。」战羽抱起栖绯,几个纵身,已经到了百尺开外的一处屋顶。
激战还在继续,城军死伤无数,而那些禁军行动虽然迟缓,却仿佛不知疼痛一般,无论断臂断腿,依旧前行。
「战羽哥,下去砍掉那人的头。」
战羽放下栖绯,飞身到一名被攻击的城军前,一剑砍下敌人头颅,那屍身前行几步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再不能动。
「下面的城军听着,只要砍下他们的头,便可以将他们杀死!」栖绯的话犹如一剂救命良方,让城军看到了希望。
战羽迅速将栖绯带回梵倾身边。
「梵倾,这种行屍唯有头部受到重创才会死去,可暂时下令退避,先用火攻缓住他们脚步,在用箭矢刺穿他们的头颅,若还有能行动的,就用剑将他们的头砍下。」
对栖绯的话梵倾深信不疑:「即刻下令,按郡主说的话做,还有,如若谁看到附身皇上的妖孽,立刻来报。」
「是!」
城军不再被动,形势飞快逆转。
「报!皇上,不,妖孽就在东北方三里远处。」
几人正要前行,被暗卫拦住:「主上三思,那妖孽不畏火烧,不畏箭矢,还能发出杀人的金光,现在已经有无数人死在他手上,您还是出城爲好。」
「身爲朗鸣太子怎麽能临阵退缩,更何况,那还有本宫的父皇。」他必须守护自己的臣民,而不是站在出生入死的战士身後,这是他的责任,更是身爲朗鸣皇子必须做的。
梵倾拉住栖绯,交给战羽:「带栖绯出城,护她安全!我会把父皇额前的珠子带回来的。」
「我不走。」栖绯拒绝:「你不是他的对手,对付梵隐,只有我有胜算。对付他不能妄动,被伤到就可能变爲行屍。」
「不行!就算如此也不行!」面对那麽危险的敌人,他不能妥协,他不能让栖绯再受伤:「听话,出城,总会有办法对付他的。」
「派人护送郡主离开。剩下的人跟我走!」
「不行……」这一次,战羽没有听从栖绯的命令,他深深地看了梵倾一眼,抱起栖绯,转身就走,爲了栖绯的安全,就算忤逆她也无妨,之後他会任凭她处罚,即使不要他了也没关系。只要不再眼睁睁的看着栖绯受伤却无能爲力就好。
「战羽哥,放开我!」任凭栖绯敲打他的胸膛,仍旧不放,他不能放手,他要带栖绯到安全的地方。
看到栖绯离开,梵倾指挥手下暗卫:「衆人听令,围剿妖孽!」
「围剿妖孽?」邪魅的声音从屋顶响起,擡头,轩辕刹拿着一把长剑站在屋脊之上,剑尖上的鲜血不停地滴落:「那你们就试试看吧。」
他话音刚落,一个黑色的身影忽然从房子的另一头急速掠下,重重地落在路中央,发出巨大的声响。
「啊!」梵隐犹如一只刚刚解放的野兽,额心闪着金光,周身充满杀意,原本灰色的瞳眸发出诡异的幽光,他四处张望之下,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在他们面前的不是朗鸣的皇上,只是一个杀人狂魔,所到之处只有杀戮和鲜血。
「一队撒网,二队射箭,三队刺杀!」梵倾下令。
「是!」
一个飞跃,落至屋顶,抽出宝剑指向轩辕刹。
「你让我朗鸣内乱,瘟疫肆行,现在又屠杀宫人和百姓,今日我梵倾定要让你死无全屍!」
「好呀!」轩辕刹甩去剑上残留的鲜血,带着残酷的笑,冷冷说道:「就看我们今天到底是谁横屍当场!」
「战羽哥,快放开我!」栖绯挣紮着,依旧无法离开他的怀抱。
战羽也不回应,只是飞快地向西城门飞速前行。他的身後紧跟着楚衍。
焦躁地挣紮:「梵隐已经被神器中的杀意控制,梵倾敌不的,我还勉强有些胜算,快带我回去!」
「不行。」
栖绯咬了咬牙:「楚衍,带我去梵倾身边,这是命令!」
下一刻,还没等战羽反应,他已被楚衍点住了穴道。
「楚衍,你!」
「抱歉,公主的命令,我必须遵从。」楚衍从战羽怀中抱出栖绯:「只要一刻锺,你的穴道就会解开。」转身向来路奔去。
「公主是何时记起我的。」他的目光有欢喜,有怅然,还有掩饰不了的憧憬和爱怜。
「我做了一个关于你的梦。」一个忠心的侍卫,爲她死去的梦,梦里,那个人说,若有来世,还要护她左右,不离不弃。
「啊!」又是一声临死前的哀鸣。
「铛。」两把剑碰撞在一起。
「怎麽了?朗鸣尊贵的皇太子,听到了麽?他们的哀鸣。」轩辕刹和梵倾对峙之时,不停地说着动摇人心的话语:「你的手下快死绝了呢。」
「一队,换阵法!」两人实力相当,可梵隐却不得不在对峙之时对下面的属下下令,不由得落了下风。
「你还在坚持什麽?他们杀不了那个怪物的,不如束手就擒,我会给你们一个全屍。」
「住口!」
「啊!」
「铛!剌剌……」剑与剑刺耳的摩擦掩盖不住下方绝望的叫喊。
「放弃吧,我会让你们痛快的死。」
「住口,轩辕刹!」梵倾的战意被梵隐激起,怒火让他的攻击越发犀利,轩辕刹一不小心被刺伤右手的手腕。
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看来我要认真些了。」右手换做左手,淩厉的剑势瞬间将梵倾压制,而就在下一个瞬间,一股剑气从他的後方袭来,只能躲闪。
「楚衍,栖绯,你们怎麽来了!快离开!」
「我说过,对付那个东西,只有我来。」栖绯站在屋顶上,口中似乎念了些什麽,额心发出土黄色的微光,她对着梵隐的方向伸出手。
「月栖绯!」轩辕刹怒急,他试图冲向栖绯,但即使他的剑法在好,也无法敌国梵倾楚衍两人。
「吼!」下方的梵隐发出怒吼,他丢下攻击他的那些暗卫,捂着额头,艰难地走向栖绯,即使这样,也已经不能阻止他额间蠢蠢欲动的金色珠子。
「啊!」随着他的又一次尖叫,所有的行屍被召集到附近。
没有人发觉,一名使用弓箭的行屍的箭头已经对准了栖绯。
「栖绯,小心!」梵倾发觉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个人挡在栖绯身前,用身体接住了这一箭!又是一箭,无数的箭向他和栖绯的方向射来,他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去守护自己心爱的女子。直到迟来的战羽将那些人的头颅砍下。
「楚风!」
「栖绯,能见到你……太好了……」能保护你太好了。
栖绯愣住了,咒术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她慌忙抱住即将倒下的男子。
「栖绯,还记得麽?」他无力地伸出右手:「我说过,我爱你……」很爱很爱。
说他自私也罢,说他无耻也可,他真的只想要栖绯好好看看自己,哪怕还有从前的一点点的依恋和喜爱都让他欢喜,让他这辈子都不遗憾。
可是没有,除了淡淡的怜悯,什麽都没有。少女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什麽都没有说出口。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血从胸口流出,染湿了栖绯的衣襟,一点点沾染了那颗被放在胸口的寄魂珠,微弱的光芒开始闪耀,却只是轻薄的,转瞬即逝。
「啊!」梵隐趁此机会冲上屋顶,一掌劈向栖绯,梵倾撇下轩辕刹,挡下了他这一击,被那股大力重重地抛向地面。
「哈哈!」轩辕刹狂笑出声:「你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因爲楚衍已将宝剑插入了他的胸膛。
「……你,你竟然用了禁术……」
「那又怎样!」
「好,好……」轩辕刹猛然後退,忽然消失不见。
楚衍剧烈地喘着粗气,好像刚刚的那一招用尽了他的全力。身後的寒风袭来,他却再没有了反抗的余力,只能任由梵隐的一掌打向自己,步入黑暗之中。
战羽抱着栖绯试图逃离,可刚刚落到地上,就被梵隐击倒在地,血流了栖绯一身。他只能眷恋地看了栖绯一眼,奋力迎战,可在悬殊的力量差距之下倒下。
「战羽哥……」念动魔咒,却没有效……
梵倾看着梵隐走向栖绯。
「栖绯……」她不能留在这,一定要离开,不能再让她受伤了,就算踏过他的屍身也不行!:「快逃……」无力的声音犹若蚊蝇:「快逃……栖绯……求你快逃……」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就算他再也看不到她,也希望她能幸福的活下去。
他的腿已经断了,只能爬过去紧紧抱住路过自己身前的梵隐双腿,让他不能顺利前行。
梵隐向前走,却发现自己的脚下有一个障碍,他用力甩了甩,那障碍固执地纠缠在他身上,低下头发现是刚刚伤他的男子,灰色的瞳仁怒瞪:「死……死……」
毫不留情的拳头打断了梵倾的手臂,他却依然没有放开。
「死……该死……」又是一拳打断了梵倾的肋骨。
「栖绯……」这个名字已经深深地刻在灵魂深处,再也无法磨灭。
一滴眼泪从栖绯的眼眶流出,滴在染满鲜血的寄魂珠上,一滴又一滴。
栖绯,你在爲我哭麽?梵隐的手穿透了他的胸膛,我不想把你交给任何人,谁都不想,我不说我爱你,却其实一直将你放在心底,看到你爲我流泪,竟然让我觉得死亡也不那麽可怕。
梵隐扒下梵倾已经瘫软的身体,再次前行,而栖绯却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此刻她的脑中反复重复着刚刚的画面。楚风挡在她身前的摸样,楚衍爲了他倒下的摸样,战羽爲她奋力抵抗的摸样,还有梵倾……
爲什麽胸口这麽痛,痛苦到无法呼吸视听。
寄魂珠忽然发出绚烂的七彩光芒带动栖绯额心的印记,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啊!」梵隐,然後是无数的行屍发出哀嚎。
顷刻之後,一切恢复平静,只剩下一身鲜血的栖绯还站在原地。
「梵倾,楚风,战羽,楚衍……你们醒醒!」她一个个的叫,希望他们能醒来,却无人能够响应。
「哎?这是怎麽回事!」
「韶峰,你终于来了!」栖绯踉跄地走向韶峰,泪水让她的视线变得模糊:「快救救他们,快救救他们。」
「怎麽会变成这样!你别乱动!我给你止血。」
「别管我!快救他们,快救救他们!」这是韶峰第一次觉得慌乱,面对几乎四个没有气息的人并不让他焦躁,可是面对眼前的女子,他却不知道该怎麽做才好。
「好,好!我先看他们的伤势,你别动!」
他冲过去挨个探查,每个人都受了极重的伤,还好都没断气,他飞快施针,护住他们的心脉,微微松了口气。
「你放心吧……」他回头,却见一名红发红眼一身黑衣的男子将栖绯抱在怀里,而栖绯已然昏迷。
「快放下她!」
「放下她?」男子的声音低沈富有磁性,带着玩味:「我从千里之外赶来,可不是爲了放下她,而是要带她走!」话音刚落,周围气息骤变,本来微凉的空气,急速升温,几乎让人无法喘息。
「……你是谁?」韶峰再也受不了那不停攀升的热意,跪倒在地,可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栖绯被带走。
「我是谁?」男子额心的印记发出红光:「沙漠之主!」
说完,一阵炙热的旋风将他包裹,顷刻之间男子连同栖绯一同没了踪影。
「这回糟了。」韶峰苦笑的看着身边的几个男人,他们醒的时候,恐怕就是他跑路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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