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轩辕刹?」栖绯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男孩表情失望又受伤,转身就走,再也没有回头。
栖绯呆愣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努力在记忆里搜寻轩辕刹年少时候的摸样,却只有一个模糊消瘦的背影。
如果这是幻境,那真正的轩辕刹又在哪?她不得不在皇宫的四处寻找他的下落。
刚出御花园,就听到两个年纪不小的宫女聊着什麽。
「我听说北良王半月後就从北域回来了。」
栖绯站住,瞬间热了眼眶。
「早就知道了,我们宫里的那麽些个小浪蹄子,从这上个月就开始置办些首饰,香囊,不就是爲了能宫宴的时候能被多看上两眼。都是些傻子,北良王什麽女人没见过?我听说,北域的那些大族的族长都恨不得把女儿塞给王爷……」
栖绯仔仔细细的听着,虽然知道这不过是些多年前的谣传,仍旧舍不得,总是想知道的更多一些。或许她这次能见到爹爹也说不定,哪怕只是幻境也是好的,要是能跟他说话就好了,要是能提醒他後来发生过的事情就好了。
栖绯忽然一惊,或许轩辕刹能做到……她不知道他到底住在那座宫,只能一个个找过去。
「还是皇子呢?连个要饭的都不如!」走到冷宫附近,远远地就听到一个尖利的太监大声叫嚷着:「给我滚,别扯着杂家的衣服!」
「求您让太医给我娘看看病!」男孩的声音里充满哀求。
「她是个疯子,你也疯了?」
栖绯的心有些刺痛,加快脚步向那边走过去。
「裴总管,可是皇弟又做错了什麽?」那是一个少年的嗓音,有些沙哑,却不难听。
转过那道院墙,栖绯看着那熟悉的身影,不由得放缓了脚步。
「三皇兄!母妃她……」
「别急。」轩辕皓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总管,还请您通融一下。」
明明只是个身量刚刚开始抽长的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却不容忽视,只是商量的话,依旧让人不敢质疑。
「既然三皇子您开口了,杂家也不好拒绝,就是这事再怎麽说也是破了宫里的规矩……」
年少的轩辕皓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塞在了他手中:「只是个父皇赏下来的小玩意……」
那裴总管眼睛一亮,就像怕轩辕皓反悔似的,飞快将那东西塞在了怀里。
「这事自然好办,杂家这就去找那黄太医。」说完招呼都不打便走远了。
「三皇兄,那是父皇给你的玉扳指,怎麽就……」
「都是些身外物。」轩辕皓淡笑着,摸了摸他四弟的头:「我母妃没得早,要是这些死物能帮到云姨就好了,可惜我还护不了你……」
轩辕刹眼里满是感激。
看着年少时候的轩辕皓,栖绯心绪有些复杂,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轩辕皓这样的笑,没有算计,没有面对她是常常带着的厌恶不耐,也没有後来疯狂的执着。
如果一切能回到最初就好了。
看着轩辕皓走远,栖绯还没有回过神。
「你怎麽来了,看上我三哥了?他可不是你一个鬼能奢想的。」
栖绯笑了:「你还真说对了。」她装模作样拍了拍男孩的头:「我以前还真的奢想过,不过以後不会了。我来是想让你帮我个忙,带话给北良王。」
轩辕刹瞟了她一眼:「不认识,不知道,帮不了。」说完径直走向那比邻冷宫的小院。
栖绯摸了摸鼻子,跟在他身後,看着他走进那长满杂草的院子,从破败简陋的房子里拿出一个打了补丁的袋子挂在身上,提了口气,一下子窜上比邻冷宫的高墙,又跳了下去。
栖绯也跟了过去,看着轩辕刹在一个破房子前停下进去。
「啊!你这个妖怪!」女人的尖叫声将栖绯吓了一跳,她冲进去,便看到一个衣着狼狈的女子拉扯着轩辕刹的衣领,不停地摇晃:「咳咳……都是你,都是因爲你,你毁了我的一辈子!」她像一朵已经凋零的花,容顔已经衰败,头发已经枯黄,却不难看出曾经拥有过的光鲜。
男孩低垂着眉,任凭那个发了疯的女人不停拉扯,浑不在意地从自己的袋子里拿出一块饼:「娘,我给你带吃的来了……」
「啪!」他的手被女人一把拍开,饼落在了地上。
「我不吃,你是要毒死我,咳咳……你们都要毒死我,就因爲我生了个妖怪!」
男孩什麽都没有说,从地上将饼捡起,拍了拍上面的灰,自己咬了一口。
女人看着他的动作,咽了口唾沫。
轩辕刹又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饼,这次是被女人抢过去的。她一个劲儿地往自己的嘴里塞,有好几次噎住了都不肯停一停。一边吃,一边咳,手上,衣服上都沾了血。
「娘,我知道你最近咳了血,等会儿黄太医会来,到时候让他帮您诊治一下。」
他吃完了饼,坐在女人的旁边说着:「我的课业都没有落下,三哥都找人教我了,我的功夫也越来越好了,这宫里容不下我们,等我十三,能出宫了,就离开这,带娘走得远远的……」
女人好像听到了,又好像什麽都没听到,吃了东西,便坐在房子的一角,抱着一团破布嘟囔着:「刹儿,你看,你和皇上长得多像,等你大了,他就会认你了,到时候,我们就再也不用在这偏殿受苦,咳咳……你是皇子,是皇子,是皇子,不是妖孽!不是妖孽!」
轩辕刹看着女人紧紧抱着的那一团布很久,终究还是移开了眼,按原路跳回小院,又拐到冷宫前。
栖绯陪着他等,等到太阳西斜那太医终究是来了。他没有看等在冷宫门口的轩辕刹,也不过是对着看门的两个侍卫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又走了出来。
「黄太医。」轩辕刹终究没忍住,堵在了那太医面前:「我母妃她……」
「母妃?」那太医哼了哼:「真晦气,等着收屍吧,得了肺痨,治不好了。」
「求您开个方子……」
「开什麽方子?没方子。」说完甩开轩辕刹转身离开。
这一次轩辕刹没有追上去。
他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小院,窜上树,看向那间房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周身却散发着一股悲哀。
栖绯的心里有些酸涩,她在树下看着那故作坚强的男孩,甚至无法想象他後来的摸样。
「我知道一些方子,可能有效……」
她话音未落,男孩已经窜下了树。
「告诉我,治好了母妃,让我做什麽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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